李幼滋(《明史》作李幼孜)(1514-1584),字元树,号义河,荆州府应城县(今湖北应城)人,在明嘉靖四十五年(1566)任常州知府。
李幼滋是嘉靖二十六年(1547)进士,先任翰林院行走。嘉靖二十九年,鞑靼俺答军兵临北京城下,当朝权臣严嵩严令不准出击,用“开马市”、“封鞑靼”等笼络敌军,想让俺答军掠饱了自己退走。满朝噤若寒蝉,只有官职很小的李幼滋上书:“敌垒卑小,宜于垣上修筑高台,营建房履,以栖火器”(见《雍正应城县志》),主张用武力清剿鞑靼军。谁知因此得罪了权贵,被贬为邵武县丞。后来他做过安庆推官,汝宁同知,淮安知府,常州知府,户部郎中(给事中),陕西潼关、河北井陉兵备副使,湖南按察使,大理寺卿,户部侍郎等。《武进阳湖合志•名宦传》称赞他在常州的功绩:“时自琼州陈实为守后,垂十六年(此误。李幼滋任职距陈实时已四十多年——笔者注),无以化导为意者。幼滋至,以风化为己任,十日一率诸生及孝廉有志者,会城南永庆寺,竟日商订,每令人寻孔颜乐处,因为贤哉回也章讲义示诸生。又筑精微堂于寺南高阜,为游息之所,而为之记,士多欣然向学。”说明他很重视教化工作。
李幼滋与后来万历朝担任内阁首辅、力推“万历新政”的张居正是莫逆之交,人们称他们为“四同”之友:张居正是湖北江陵人,李幼滋是湖北应城人,是同乡;两人于嘉靖十九年(1540)一起中举,又于嘉靖二十六年一起考中进士,是同年;考中进士后,两人同时供职翰林院,是同朝;以后几十年宦海生涯中,两人志同道合,相携相助,是同志(张居正在诗作中直言不讳地称他的政治朋友为“诸同志”,现在我们“同志”的称呼就是从张居正处学来的吧?)张居正休假回家时,专赴应城拜访李家;嘉靖三十五年(1556)十月,张居正还约同李幼滋等同游了湖南衡山。于此可见他们关系非同一般。还有一例可以说明:张居正为人严肃,不苟言笑。李幼滋是位诙谐幽默的谈家,体型肥胖,笑容可掬,酒量大,茶瘾深。张居正戏称他为“三壶清客”(指酒壶、茶壶、便壶不离身)。这是张居正平生开的最大的玩笑,不是好朋友是不会开这样的玩笑的。
在张居正上台当首相和以后的“万历新政”中,李幼滋都是他的坚定支持者和得力干将。隆庆六年(1572),年仅十岁的万历皇帝登基,朝廷大权掌握在其生母李贵妃和权阉冯保的手中。此时的内阁首辅是高拱,与李贵妃和冯保的关系都不好。时任次辅的张居正乘机笼络李贵妃与冯保,力谋扳倒高拱。但扳倒高拱也必须有冠冕堂皇的理由。恰好此时发觉高拱的门生、两广总督李延有大肆贪污军饷之事,张居正等便先免了李延之职,改任殷正茂为两广总督。但这还不足以让高拱下台,必须拿到李延勾结高拱的真凭实据才行。这时李幼滋就出头立功了——当然肯定是受人指使的。下面之事很富戏剧性:李幼滋当时是湖南按察使,即主管全省司法、监察的负责人。在李延离开广西庆远的军营黯然返乡前,李幼滋即化装到庆远找到了履新不久的殷正茂,掌握了李延返乡的路线。他吃准李延经过衡山时,定会到庙中祈求平安,便在此设伏阻击。谁知高拱也不闲着,他也算准李延会到衡山进香,便从死牢中放出一名被称作大侠的杀手,让他去衡山“吓吓”李延。李延果真到衡山庙拜佛,那大侠先动手,他知道高拱所谓“吓吓”就是杀人灭口的意思,便一刀杀了李延,然后逃走了,但却没有完成最主要的任务——拿走李延的东西。“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李幼滋后到,却不费什么力气便顺利拿到了李延贪污军饷、贿赂高拱的证据。此事报到张居正那里,张居正大喜,立即将此上报,于是,高拱立即被罢职回河南老家闲居,张居正顺利登上了大明首辅的宝座。
不久,有一个叫王大臣的人携剑闯入乾清宫行刺万历小皇帝,被冯保控制的东厂抓了个现行。冯保便和张居正商量,打算诬陷高拱为此事的主使人,借此诛灭高氏。李幼滋此时正重病卧床,听后大惊,立即抱病去见张居正,对他说:“朝廷掳得外人,而公即令追究主使之人。今厂中(即冯保控制的特务机关东厂)称主使者即是高老,万代恶名必归于公。”李幼滋头脑很清醒、明智,知道张居正如果这样做必定声名大挫,且将激起高拱一党的强烈怨恨,于他很不利,于是劝谏张居正立即收手。张居正也果真听从了他的意见。第二天王大臣即中毒而哑,数日后被处死(《万历起居注》)。高拱得以保全,善居乡里;他的门生故旧也被震慑而收敛。一场不知将有多少人头落地的悲剧,终于没有上演。李幼滋在其中发挥了息事宁人、周全大局的作用,大家都心知肚明,都很感激他——当然,从根本上说,李幼滋是为了维护张居正的地位和威信。
万历五年(1577),正在起劲地推行“万历新政” 包括改革吏治、推行考试法和清丈土地、清理王公贵戚隐瞒的庄田、推行按亩征银的一条鞭法等措施的张居正的父亲死了。按照明朝官僚制度,在职官员父母丧亡必须辞职回乡为父母守制27个月,称“丁忧”;如遇朝中特别变故,由皇帝特定,不许辞职,称为“夺情”。身在封建宗法社会,张居正当然不得违反祖制,只得请求辞职回乡“丁忧”,但万历皇帝不准。时任户部侍郎兼南京都察院右都御史的李幼滋立即上疏主张张居正“夺情”。许多守旧派强烈反对,极力推动张居正返乡守丧。结果引起“天威(万历帝)震怒”,多位大臣被打得死去活来。因此而获罪的官员求李幼滋出面做工作,李幼滋说:“今师相不奔丧,是圣贤之道,若竖儒腐生安能知之。”(《万历邸抄》)坚决不为这些人讲情,硬是借皇帝的棍子打下了他们的气焰。张居正也被留下继续推行新政。《明史》在评述此事时称:“李幼滋欲媚居正,倡夺情议。”其实这正是李幼滋权变通达,值得肯定的地方。李幼滋在常州时,“以风化为已任”,大力提倡推行孔孟之道,可见他是封建宗法的卫道者,照例此时应该主张张居正“丁忧”。但他知道“万历新政”正在推行的关键时刻,新政得罪的大都是皇亲国戚、达官显贵,反对的势力十分强大。如果张居正回乡守制两年多,一定人去政息,新政肯定夭折。所以他坚决反对张居正离职。
万历六年,李幼滋被提升为工部尚书,受命治理黄河。万历朝此前两次治黄,均告失败。李幼滋大胆启用能人,多方筹措经费,使工程顺利进行。到万历八年二月,治河工程成功,黄河数段漕运畅通。万历帝大喜,加李幼滋太子太保衔。
万历十年(1582)元月,张居正病逝。可怜他尸骨未寒,朝廷便翻了个儿。万历十一年三月,万历皇帝下诏剥夺张居正的一切封号,查抄了他的家产。守旧官僚卷土重来,“万历新政”连同张居正的功名都被推倒在地并踏上一只脚。李幼滋是位智者,张居正一死,他就知道形势要逆转了,便在万历十年冬天称病致仕回乡,离开了乌烟瘴气的朝廷。万历十二年(1584),李幼滋“望重东山,抱志而卒”(《李氏宗谱》),随他的挚友张居正及其“万历新政”一起去了。
(见《明史•李幼孜传》,应城政协信息网《助推“万历新政”的工部尚书李幼滋》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