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所写恽逸群,无论是专著,还是长篇大论的传记文章,对他早期走上革命道路的动因,大多语焉不详,即使有所涉及,大多也很简单,寥寥数语,一带而过。这成了研究恽逸群的一个盲点。 恽逸群走上革命道路,至少跟三个人有关。 第一个是其表叔沈增祺。恽逸群是一个绝顶聪明的人。他4岁父亲去世,家道中落,先在家乡马杭上店读私塾,他读书刻苦用功,过目不忘,素有神童之美誉。1919年,在他13岁那年,参加常州有影响的三益文社应题作文考试。卷子由名噪一时的进士钱名山评判。在200多个二三十岁青年中,他以最小的年龄,名列前30名,让长者刮目相看。当有人得知他还在乡下读私塾,便纷纷建议送到城里新式学堂读书,仔细培养,将来定是栋梁之才。他的三叔恽璇便把他送进了北直街基督教办的东吴第五小学读中学(开中学课)。在入学之前,恽璇带着恽逸群先去拜访了恽逸群的表叔沈增祺,沈增祺对恽璇说的一句话,却让边上的恽逸群第一次对学生运动产生了兴趣,他说:“中国不会亡国了,学生厉害,(五四运动)能让政府罢免曹汝霖、章宗祥、陆宗舆三个卖国贼,中国有希望了!”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恽逸群朦胧地认识到爱国运动的深远意义,从此烙在心中,挥之不去。 第二个人是20世纪80年代有“常州三老”之称的革命前辈杨锡类,另外“二老”是钱小山和羊牧之。1923年,恽逸群在上海大同大学读了一个学期的书,因学费高昂,家中无力承担而辍学。三叔恽璇为了使17岁的恽逸群能够独立谋生,找到家族中的同辈、1925年任武进商会会长的恽毓昌(禹九),请他与创办无锡电话公司的妹夫杨寿楣疏通,录用恽逸群到电话公司工作。恽逸群做事认真,悟性高,很快得到杨寿楣的赏识,升为技术骨干。工作之外,迫切要求进步的恽逸群一面埋头苦读《社会科学概论》《马克思的唯物史观》《互助论》《物种起源》《代议政治》等书籍,提高剖析社会问题能力,一面参加社会活动,倾听各种进步演说。这时武进前黄人杨锡类(1925年2月加入中国共产党)在无锡的政治活动中表现得非常活跃,除了在电话公司旁边杨寿楣办的私立艺方小学以教书为掩护,秘密从事革命活动外,还被无锡县通俗教育馆聘为巡回演讲团演讲员,编著《通俗演讲法》一书,激励民众安邦兴国。恽逸群因经常前去倾听,认识了杨锡类。杨锡类本来就有意引导进步青年走革命道路,就把中国共产党创办的《向导》周刊、《新青年》等推荐给恽逸群阅读,并经常与他畅谈中国革命的未来前途等问题,为恽逸群走上革命道路埋下了种子。1950年7月15日,恽逸群在给友人的一封信中曾说:“杨锡类在五卅运动前加入中国共产党,1924年我和他时常交谈,接受其影响,从他那里看到党的刊物而开始倾向革命。” 第三个人是恽雨棠。五卅运动发生后,各地开展了反帝爱国斗争,无锡在声援“沪案”斗争中,群情高涨。时不我待,恽逸群立即与一些血气方刚的进步工人发起成立爱国会,发动捐款,凑了20块大洋,印制反帝爱国宣传和抵制日货传单,走上街头张贴;并与学生汇集在一起,开展游行、演说等。这是恽逸群第一次以实际行动参加反帝爱国进步活动。通过这次政治斗争的实践,他深感“国家兴亡,匹夫有责”,与杨锡类商量,说:“我要请几天假,到上海亲临第一线,去参加反帝爱国斗争!”杨锡类非常赞同,说:“前期来无锡发起成立中共无锡支部的董亦湘是我们武进同乡,到时你可以到商务印书馆去找他。” 提到商务印书馆,恽逸群早从族人口中了解,以族中辈分而论,他有一个侄子叫恽雨棠在那儿工作。恽逸群到了上海后,先去找恽雨棠。恽雨棠尽管辈分比他小,但实际年龄比恽逸群大4岁,得知恽逸群来上海目的后,很欣赏他有这个志向,向他介绍了上海开展反帝爱国斗争的情况,并向他透露,自己非常推崇孙中山推行的联俄、联共、扶助农工三大政策,倡议国共合作,推翻军阀统治,赶走帝国主义。恽雨棠告诉恽逸群自己已秘密加入了中国国民党和中国共产党,同时也向他分析当前形势,说:“反动军阀不顾民族利益,只知争夺地盘;反帝斗争、推翻军阀统治,将是一项长期任务,赶走帝国主义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办到的,现在迫切需要把全国的群众发动起来,汇成一股洪流,来推动全国的革命斗争;听说家乡武进还没有国民党组织,你若愿意,我介绍你加入中国国民党,回乡发动群众,开展反帝反封建的爱国斗争。”恽逸群当场表示同意,便加入了中国国民党。随后,恽逸群回到无锡,先向杨锡类通报,在家人不知道的情况下,也未与杨寿楣照面,就“自作主张”打了一个报告,辞掉了电话公司的“金饭碗”,回到上店创办小学作掩护,开始走上了职业化革命道路。 1926年8月,恽逸群经国民党江苏省党部苏常道特派员、中共党员乔心泉介绍,又秘密加入了中国共产党。从此,他以国共党员的双重身份,成为军阀统治下秘密战线上的一名尖兵。大革命前后,他把常州的革命活动搞得轰轰烈烈,声势浩大,以他出色的才华和老练的斗争艺术,在地方上赢得了崇高的威望。1927年,常州国民党右派借蒋介石发动四一二反革命大屠杀的腥风,发动四一四反革命政变,恽逸群巧妙利用斗争策略,保护了一大批地方革命骨干力量;他自身也为革命忠贞不渝,在斗争形势最艰难的时候,卖掉了家中全部70亩田产用作革命经费,在地方革命史上留下了闪光的一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