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共产党早期重要领导人瞿秋白、张太雷、恽代英都是常州人(恽的祖籍为常州)。他们在上世纪二三十年代即为革命英勇牺牲。解放后，常州人民把他们誉称为“常州三杰”。他们是常州人民的光荣与骄傲。在形成这个光荣称号的过程中，可以说与我父亲羊牧之以传统诗歌形式在常州首个倡导、在报刊上公开发表造成的影响有关。

　　这里先说一下我父亲与三位伟人的关系。我的祖母是瞿家多年的女佣。秋白长我父亲两岁。他俩孩童时就生活在一起，是十分亲热的总角交，后又成为挚友。1925年春秋白介绍我父亲进入上海大学学习，参加中国共产党，后曾在秋白领导下的中共中央宣传部工作过。父亲与张太雷青少年时，即在秋白父母家住庙沿河瞿氏宗祠时就认识了。1927年党的“五大”时又在武汉重逢，后来也是由太雷在中央从汉口重返上海前，嘱咐父亲留在汉口中央联络处工作的。父亲与恽代英则在“五大”会场相识并进行过促膝长谈，后又在一个操场上相遇结下友谊。这三位是父亲走上革命道路的引领者，是革命的同志，是上级领导，竟又先后为革命事业光荣牺牲成了烈士。父亲对他们格外钟情尊崇，念念不忘是很自然的。

　　由于家庭拖累，1928年父亲与党组织失去了联系，离开了革命队伍。但他始终留恋着党的革命事业。1937年抗日战争爆发后路过汉口访辅义里时写有《一别》两首诗，其一为：一别重逢十度春，几多涕泪湿风尘。斜阳如血楼头照，想见当年旧主人。

　　诗中回忆当年在中宣部秋白领导下工作，现已时隔十年。旧地重过，斜阳如血，感慨万千，泪湿风尘！

　　1940年在国民政府的高压统治下，父亲用隐喻的手法写有《元旦试笔》两首，第一首咏道：秋菊有佳色，我独爱其白。皓皓在东篱，亭亭而玉立。青柯映霜姿，素蕊明心迹。晚节战西风，霜痕无处觅……这是以秋菊为喻满怀深情怀念歌颂瞿秋白忠贞于党的事业，为革命不怕牺牲的感人诗篇。第二首是怀念杨之华的。

　　1949年常州解放后，父亲迎新去旧，热情洋溢。览胜、咏史，无不引来新的感怀。1960年暑假，借临时抽调南京工作的机会，写了《金陵杂咏》组诗。其中凭吊雨花台一首咏有“献花人比雨花多”这样的佳句，深感新中国的建立，革命所取得的胜利，都是无数先烈用鲜血和生命换来的。作为常州人，他想起为革命事业献身的三位常州英豪——瞿秋白、张太雷、恽代英。写下一首七绝：红梅阁畔瞿秋白，黄鹤楼头恽代英。更有羊城张主席，都将碧血写平生。此诗感怀情深，讴歌了他们的功绩，颂扬了他们为革命流血牺牲的崇高精神。因是组诗中的一首，没有单独题目，但实际上是“常州三杰”没有命题的命题。故《常州三羊诗选》在此诗后面编者以此作了铺注。

　　“文化大革命”期间，父亲因在1962年写有《怀瞿秋白四十首》、《再怀瞿秋白四十首》被揪斗，打成“吹捧叛徒的叛徒”。但他坦然处之，认为“中央出了坏人”，坚信历史会作出正确的评价，党会纠正错误。“文化大革命”一结束，他老人家额手称庆，心情为之大快。之后拨乱反正，改革开放，他坚决拥护，并沉浸在党的历史回顾中。他更加怀念已经牺牲了的老一辈革命家，更加崇敬常州瞿、张、恽三位为革命献身的先驱。因此，1984年写了《示欣荣诸孙》两诗，第一首的下半截为：……一代声威推李恽(指李兆洛、恽子居)，八方风雨颂洪黄(指洪亮吉、黄仲则)。常州自古人才广，三杰英名又远扬。他在自注中指出“三杰”为瞿秋白、张太雷、恽代英。这是他以诗歌的形式正式提出“常州三杰”，并以此与若干乡贤一起教育鼓励自己的子孙。继而他在《秋白故居修复》一诗中吟道：犬耕两字压陈彭，会议相争气概横。国际权威当世重，文坛锐笔一时惊。千秋而后看青史，三杰之中有令名。今日再来常叙处，窗前犹记读书声。诗中第一、二句指党的“五大”争论激烈。“陈”指陈独秀，“彭”指彭述之。第四句言秋白文笔锐利，并与鲁迅领导左翼文坛的功绩。诗中再一次提出常州的“三杰”，令人留下深刻的思念。

　　1987年常州市政府在烈士陵园建立了“三杰厅”，父亲以诗颂道：博得声威四座倾，常州三杰白雷英。与民同乐忠心在，对敌斗争气概横。今日乡邦欣塑像，当年世界久闻名。功高泰岳垂青史，万古千秋耀日明。诗中“白”指瞿秋白，“雷”指张太雷，“英”指恽代英。由此他把“常州三杰”更加明确地指出是秋白、太雷、代英三人。他们的功绩与声誉高于泰岳，永垂青史，与日月同辉。

　　1988年，他又写有《常州三杰颂》：春到江南绿满苔，毗陵驿畔听惊雷。常州烈士瞿张恽，上苑名株松竹梅。乱世风云人出类，穷山霜雪木成材。如能觅得光明路，青史从来不负才。他把“常州三杰”示为“瞿张恽”，与上一首示为“白雷英”一样，彰显而响亮，且比之为“松竹梅”，可见他们的纯洁、坚强是多么出类拔萃，是为中国人民探索出一条光明道路的英才。

　　以上就是父亲以传统诗歌为载体，首个倡导誉称“常州三杰”的过程。由于这些诗在常州及省里的报纸、刊物上公开发表，影响深远，逐步成了常州全市人民乃至省内、国内有关人士的共识，渐渐地传扬开来。另外，细数一下，父亲怀念歌颂瞿秋白的诗共有上百首，怀念歌颂张太雷的诗有8首，怀念歌颂恽代英的诗有11首。特别是1962年写的《怀瞿秋白四十首》、《再怀瞿秋白四十首》，记述了瞿秋白的出生、家庭、学习、爱好，以及走上革命道路为中国革命事业艰苦奋斗流下最后一滴血的英勇事迹。可称是以诗为人物作传的一个典范。当时省委宣传部副部长兼教育厅长吴天石就极为赞赏。父亲在“文化大革命”之后，已是八十高龄，还满怀深情地写有《我所知道的瞿秋白》、《霜痕小集》、《阿双琐事外编》、《太雷轶事》、《恽代英同志小故事》几篇文章，为研究这三位英杰，研究党的历史，提供了宝贵的资料。父亲可说是“常州三杰”积极的提倡者、宣传者，也是对“常州三杰”热诚的崇拜者。

　　“常州三杰”，这个响当当的称谓，如今已被常州人也为世人所共识，且敬重有加缅怀更甚。原因是他们三人毕生为人民谋生存，谋富裕；为国家谋强盛，谋昌明；为社会谋公正，谋和谐；倾注心血，顽强奋斗，高风亮节，英勇献身，感动着千千万万的人。我们今天纪念他们，就应学习他们这些宝贵的精神和高尚的品质，为建设好社会主义的祖国，为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作出贡献。